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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行七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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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行七步

鎮山河坐在空寂的黑金石質調酒臺前,嘶啞的嗓子低聲評價,“你的溫順讓人毫無興趣。”

“局長,您這是說的什麽話?”巫辭故作錯鄂。

鎮山河沒回答他,用讓巫辭感到輕慢與不尊重的語氣淡淡道,“見到魔氣了?”

巫辭立即識趣地低下頭,“是的。”

“我記得你的英靈是楚辭?”

“您記得沒錯。”

鎮山河沈吟片刻,“蔔珂告訴過你了,你在天際財團的貸款…”

“局長,”巫辭擡起頭打斷他,“我想我可以按時還款。”

“哦?”鎮山河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一聲,將調酒臺上的一杯酒推給巫辭。

杯中酒液像是玉石的色澤,內裏卻泛著石頭被抽筋剝骨後殘餘的灰,煙氣般絲絲縷縷的紅。

“你怕死嗎?”他問。

巫辭局促地小聲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這杯酒叫做‘悼亡者的挽歌’,”鎮山河又重新捏住他的下巴,暗金色眸光冷淡,毫不掩飾語氣的輕蔑,“別假裝聽不懂,你想往上爬,不計代價成為禦靈師,不就是為權為利嗎?”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自願為我工作;或者是我調整你的利率,被迫為我工作;否則就只能去死了。”

巫辭感覺到鎮山河粗糙的指腹在自己的下顎輕緩摩擦,反覆的摩擦讓皮膚微微發燙,就好像,鎮山河認為他這張臉是假的,是要撕雙面膠一樣嘗試把這張臉皮撕下來。

懷疑這張臉是假的,就代表鎮山河曾經認識他這張臉!鎮山河還記得他!

對,鎮山河是天際財團的繼承人,現在又是理事長,身居高位,20年前的事,依照年齡,鎮山河那時候十多歲,肯定記得。

雖然如此…可巫辭明白自己上輩子的罪名有多少,明白只花20年的時間就變成英靈重臨於世又有多麽奇跡,他甚至還占據了禦靈師的身體。

所以,他絕不能貿然開口詢問,還必須得盡量隱藏自己的身份,否則,鎮山河這種利益為先的資本家絕對會讓手底下的那群投靠天際財團的科學家把他活拆了嘗試將他的情況量產。

巫辭思緒流轉,沈下聲,“所以,這杯酒的名字,就是您對我的警告嗎?”

“你也可以這樣自行理解。”鎮山河松開他的下巴。

逃不掉了。

在這裏殺鎮山河肯定行不通,這裏是特管局,鎮山河的地盤。先不說鎮山河自身能力未知和手底下的一大群禦靈師,光是巫辭今天剩下的靈力都不足以支撐他動手。

假如現在有模擬器選項,巫辭會選擇

——虛以委蛇。

“您明知道的…”

他笑了,“您明知道的,我這樣的底層人,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對上層世界的向往。”

面前的是仇敵,但是巫辭,巫辭……

巫辭垂下眼眸,單膝跪地,低頭一禮,“只要您的地位不變,屬下將永遠為您獻上毫無保留的忠誠。”

那麽久都忍耐下來了,為了目的…就暫且再忍耐一陣吧……

哈…忍耐。

巫辭差點被自己滑稽荒謬的表演和洗腦給逗笑。

忍耐啊,不就是假裝嗎?誰不會呀?

他還可以當場:布飄零半生,只恨未遇明主,公若不棄,布願拜公為義父!(註1)

畢竟雙方都心知肚明,假如鎮山河將來失去現在的地位又或是被找到機會,巫辭隨時會動手。

那認賊作父又怎樣?家奴親兵又怎樣?

巫辭給自己洗腦道:我不是什麽固執的老古板,我所需要的尊嚴並沒有脆弱到為了將來更多人的尊重在現在走個形式跪一下就會消失,反正周圍沒別人,跪一下表個態又不會少塊肉,絲毫不影響我以後有能力後把鎮山河弄死滅口。

他給自己的洗腦很有成效,頭低得快又識趣得很,飛快地帶入角色,一副讓他往東絕不往西、讓他屠城絕不遲疑的模樣,弄得鎮山河都有些感覺超出預料。

說聽話吧,的確是聽話,但是巫辭沒有喝那杯酒。

巫辭是在警惕裏面有用於控制他的毒素,所以鎮山河不直說,就假裝讀不懂空氣,忽略掉那杯酒。

這種小動作,換個人,估計鎮山河就要以此為由,光明正大地拿電子鐐銬來控制。

不過…當鎮山河從高處俯視巫辭那張臉時,不知為何,他竟沒有提要讓巫辭和蔔珂等人一樣帶上電子鐐銬的事。

他換了個話題,朝巫辭招手,示意巫辭坐到吧臺旁邊,“宮裏那老女人對魔氣很感興趣,所以晨星公主為了不像北極星皇帝一樣被鎖進塔裏當傀儡,用盡一切辦法討她高興,一直在查歷史裏因魔氣導致王朝滅亡的事。

明天知道了消息,晨星公主肯定會召見你,到時候你就說,全部檔案已經歸檔,讓她想知道就自己來特管局找我。”

皇宮的老女人?結合語境,說的是那位20年前就一直在位、扶持北極星皇帝登基的伊內絲太後?

原來,網絡搜索詞條裏說北極星皇帝不問國事,每日居住在暗星城最中央那座通天白塔裏不出來,把所有事務都移交給晨星公主處理,是因為他被當作傀儡囚禁了嗎?

怪不得晨星公主能夠掌權,原來是討好了太後的原因。

但是鎮山河這要求真難辦啊,叫巫辭在晨星公主問話的時候不準說,反而還要讓公主親自來找他。

相當於逼迫巫辭跟他一起當眾扇皇室的臉,完全就是要求巫辭表態,先把晨星公主得罪死,綁上他的賊船,確立巫辭公司狗和只聽從他命令的親衛身份。

巫辭壓下心中的不滿。

鎮山河究竟有沒有考慮過公主會惱羞成怒當場殺了他?

當然是沒有的,假如他輕易死在公主那兒,就是個沒有任何可利用價值的廢物,何談讓他去辦事?

“屬下會向公主轉達您的意思。”巫辭一字不漏地說。

鎮山河沒多說什麽,指節扣擊桌面。

微不可聞的輪軸聲轉動,兩個機器人端著托盤呈給巫辭。

“你的制服和代表我直屬部下身份的信物戒指。”

鎮山河看著巫辭說,“我為你開啟了自由出入特管局所有地方的權限和比其他禦靈師更高的權利地位,你和蔔珂他們一樣有權無故殺死貴族、下令處決其他禦靈師。”

巫辭嘴角的笑容逐漸上揚,“包括除皇室和在我們地位之下的任何人?”

“他們沒有,但我可以給你這個特權,巫辭,正如你不用和他們一樣帶上電子鐐銬。”鎮山河瞇著眼睛看他的臉。

“我可以容許你期男霸女、組建勢力、貪汙受賄、亂殺無辜、為所欲為、哪怕是加入那些流浪教團信仰邪神,但絕不允許…不聽從我的命令。”

“感謝您的慷慨。”巫辭微笑。

鎮山河頜首,隨即道:“英靈強大,所以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攻擊禦靈師,你們的工作更招人恨,稍不註意就會死。

即然你們算是我的珍貴財產,按照慣例,我會給你們每人一樣可以保證本身存活率的東西。你可以自行選擇是要物品還是作用於自身的能力。”

奇怪,現實世界不是除了禦靈師和靈石以外沒有靈氣存在嗎?

之前在和尚手裏看到過的肉/蓮根據制作工藝來推斷,大概是乾朝傳下來,那有特異能力還可以理解,可現實裏怎麽會還有作用於自身的能力?

巫辭忍不住問,“作用於自身的能力,是英靈所練的功法之類的嗎?”

“不算是功法,只是要抽取你自身靈力在關鍵時候保命的一些法門,假如靈氣不夠就會消耗壽命,直到把你抽幹。”

“那我選擇這個。”巫辭道。

歷史中留下來的器物和自己可運轉的法門…器物見過,法門卻從未聽說過,假如真的有用,那自然是法門更珍貴。

何況巫辭不太相信外物,且他的靈力比大多數禦靈師都多,剛好適用,可以拿那法門研究一下。

“聰明的選擇,你的同事也無一例外選擇法門。”鎮山河拿起放在調酒臺上的一副黑色為底的金屬牌,在桌面上平抹成一排,“抽吧,抽中後自動鎖定你的生物信號,不可退換,不可外傳,隨身攜帶。

它會在確認你的生物信號後自動銷毀法門信息,等到你死後,這張牌會從你屍體的腦子裏重新提取這一段法門的信息被我安排專人回收,直到你的下一位新同事從我這裏抽取到這張牌,又或者是其他的情況。”

巫辭註意到那一排卡牌的數量,只有五張。

是被其他同事抽走了嗎?又或者是遺失了沒能被成功回收?

他詢問,“其他情況說的是,殺死我後,這張牌的法門可以被奪走?”

“不,是殺死你們之後,你們的牌都可以被奪走。”鎮山河露出看好戲的促狹微笑,“不少人盯著你們呢。”

“就像是養蠱,我只需要能力最強的,所以我一向鼓勵其他想要向上爬的人向你們動手。”

“在我制訂的規則裏,只要有人的實力強到足夠憑借他自己本身殺了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那麽無論他們是什麽身份,罪犯、雇傭兵、殺手……

只要,他們在殺了你們後拿到你們的牌和代表身份的信物戒指,他們將被赦免一切罪行,有資格頂替你們的身份……”

又是一個取悅上層人的游戲。

又是一個資本家隨意操縱他們生命的玩鬧。他又成為了被捏在手中玩弄的棋子。

巫辭沈默地低下頭,令人看不清神色,他幾乎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理智才克制住洶湧燃燒的怒火。

“我會努力活下去的,局長。”

“你可能是誤會了,我並不擔心你的存活率。”

鎮山河抓住巫辭的衣領猛然把他拉近,冷笑道,“我自然知道你這樣的荒野人有多貪婪,多不擇手段…就像餵不飽的野狼,你只會樂於享受這樣的規則。

就如同其他人可以得到你們的牌一樣,你們之前也可以互相繼承對方的牌。但,我的財產自相殘殺給我造成損失的情況,最好每次都給我一個恰當的理由。”

暗金色的眼睛微芒流轉,鎮山河嘶啞的聲音在耳邊低笑著警告,“別做得太過火了,巫辭,我不希望我的直系下屬只剩下你一個人,太多工作會做不完的。”

巫辭一楞。

他本來還沒想到這一點,純屬是因為鎮山河根據原身的經歷誤會他,可經過鎮山河的提醒,他的心思立即活絡了起來。

是在暗示吧?鎮山河暗示他可以解決掉一些多餘的、價值不夠的同事,留下空餘的位置,換更有能力的上來。

而那些繼承來的牌,就是獎勵。

他嘴角弧度上揚,擡手從桌面抽出一張牌,“當然,局長,我會小心不讓您的財產過度損失的。”

——卡牌翻過面,是一張沒有臉、張開雙臂的人。

其實並不是沒有臉,而是它的五官都一片空白,用彩色的顏料畫出大大的虛假笑臉,誇張到怪異的弧度又像是在哭。

是小醜,牌組裏最大的鬼牌。

金屬的卡牌從鋒利的邊緣探出尖銳的機械數據針,在巫辭抽到這張牌的同時就刺破了他的指尖。

數據流通過他渾身流淌的靈力傳入他的大腦。

他得到了這個法門的名字:

[神行七步(1/7殘卷)]

通過抽取靈氣和壽命,對周圍的一切存在進行無差別鎮壓。

每修煉一層,體現在身體上,就相當於是向前走一步。聽這法門的名字就知道,[神行七步]有七層,總共要走七步,每一步的消耗和威力都是翻倍增長。

而數據只解鎖了第一層。

[一步踏江山]

具體威力不清楚,但巫辭估計他要是走出這一步,一個月的靈力都得被抽幹凈。

“你抽得倒是不錯,不過這是歷史中遺留的殘卷,我手上也只有前兩卷。”鎮山河將剩下的牌收起來。

“假如我想向您申請得到第二卷,是需要功績嗎?”

“不要太好高騖遠,先活到那時候再說吧。”

不知觸到了什麽雷點,鎮山河忽然不悅地冷淡了下來,朝旁邊的機器人招招手,示意他們帶巫辭出去,下了逐客令。

巫辭用視線的餘光掃過他存放卡牌的地方,舔了舔嘴唇。

等著吧,資本家,遲早給他狠狠的爆金幣變成路燈掛件。

註1:《三國演義》裏面呂布的臺詞,大家也知道呂布三姓家奴,方天畫戟專捅義父.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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